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舌尖上的北大

妙趣广生 2024-01-13

大凡一个人对校园生活的回忆,多数是吃和玩这两方面。有谁没事干总在回忆学习呢,撑着啊?

 

讲北大的生活,就离不开吃,这是挥之不去的记忆,是绕不过去的话题。

 

北大校园人多地大,上课地点也比较散。因此从学一到学七的各个饭堂也就散落在不同的区域,方便学子们用餐。无论别人怎么说北大的伙食怎么怎么样,我总觉得还是令人回味的。

 

我们不必说学一的溜肝尖,学二的烧猪蹄和水饺,学三的的扒肘条,宫保鸡丁,也不必说学四的苜蓿肉,学五的干烧肉,光是说上午课间的猪肉大葱包子和韭菜馅饼,就让你垂涎三尺。早餐来不及吃的同学,往往会在上完一二节课后,迫不及待地冲到二教、三教楼前,向蹬着三轮车出来外卖的食堂师傅买上三四个包子,不由分说地咬将一口,只见噗嗤一声,香喷喷的肉汁和着酱油,迸将出来,溅到到羽绒服的袖口和胸前。你若是想了解一个人是否经常睡懒觉,就看看他的羽绒服胸襟上有没有猪肉包的油迹就好。外语系的同学吃完包子上口语课,整个教室都弥漫着猪肉大葱的味道,外国老师也不好说什么,慢慢也就习惯了。终于有一天,我们的外教来自美国的麦克尔也在课间啃起了中国包子,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。人家很快就被我们同化,入乡随俗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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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北大,打饭也是要讲窍门的,如果你想吃到热门的扒肘条、红烧排骨或者溜肝尖,你就必须要把握好时间,比常人提早半个小时去,北大的饭堂中午1100,下午500就就开门了,赶在这个时候去,就能确保能吃上你心仪的好菜。否则,就只能剩什么打什么了。所以,上课的时候,老师要识趣,除非你的课讲得特别棒,学生听得很入神,欲罢不能,不然的话,最好在1130之前就要下课,否则就会听到满课室汤匙敲击饭盆的提醒。北大校园比较大,不同的课会被安排在不同的教学楼,所以我们大都用毛巾缝制一个饭兜,装上饭盆和勺子,走到哪里吃到哪里,就近用餐。教我们党史和马列理论的李老师最民主,他说听他的课,人来了就好,可以坐在那里做其他科目的作业,饿了就悄悄从后门出去吃饭,不必要敲饭盆啦。

 

一般人都赶着去买好菜,我却和别人不同,常常压后一点才去。学二的红烧猪蹄比较受欢迎,所以很快就一抢而光。卖到最后,通常就剩下一些长长的猪尾巴,北方同学很害怕,不敢吃。来自广东的我却很喜欢。掌勺的师傅一看居然还有人要,恨不得卖完了好下班,就把剩下的猪尾巴一股脑儿全部倒给我,只收两毛钱。看着满满一盆将近十条猪尾巴在晃动,开心地笑了。猪尾巴是活肉,由于经常摆动,所以胶质特别好,嚼起来特别有筋道,看得我们宿舍的北京哥们一楞一楞的。

 

南方人一般比较节俭,我总觉得吃一大盆菜太多太浪费,刚入学还和另外一名广东老乡合吃一份菜。也就是说,打两份米饭,只要一份菜。但坚持不到一个月就取消了,因为大家上课的时间地点不同,不是很方便。别人总是把剩菜倒掉,我却用饭盆扣起来,晚餐的时候多打一个馒头。夜里自修结束后,在五四操场打完拳回来,在剩菜上兑上开水,用私藏的“热得快”把菜烧开,把冻硬的馒头掰成一小快一小块泡开吃。那时侯,我还没有吃过西北的羊肉泡馍。多少年后,我到西安出差,接待方刘总请我吃上当地最有名的泡馍时,我才恍然大悟,原来泡馍就这么回事啊,老子上学期间就无师自通了。

 

不知道什么时候,北大学五饭堂开始提供现炒现卖的小炒。吃小炒的不外两类人,一种是家境比较富裕的,一种是谈恋爱的,为了扣女讨取欢心。炉灶发出呼呼的声音,猛烈的火焰映红了掌勺师傅满头大汗的脸和打菜者左顾右盼、得意洋洋的脸庞,一盘盘蒜苗炒肉片,大葱爆羊肉,蘑菇炒腰花,仿佛成了食客们身份的象征。

 

比学五更上档次的当数去五四操场和三教大楼必须途经的燕春园了。怎么说学五也就是饭堂而已,人家燕春园才能算上酒楼了。人家正经八百有雅座,有服务员,有菜单,有餐前凉菜,有酒水。我们除了有一次宴请外国老师,平时是不敢往里进的。但我奇怪地发现有一些经济不比我好的屌丝同学,还经常从里头抹着油嘴出来。后来经过侦查,才知道,原来里头有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服务员在那里当垆。没人知道她姓甚名谁,光知道她是从北大图书馆二楼文科类借书部发配到这里的。我那些屌丝同学进到那家饭馆,不外就是假装去买块油饼馅饼之类,几毛钱的消费水平,为了去看一眼这个有点冷艳的“油饼西施”。就这点德行,就这点消费水平,琢磨什么呢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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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是学五的小炒好,还是畅春园的菜式好。家乡的味道肯定是最好的。我的宿舍只住三个人,两位北京的同学经常回家,就变成我一个人住一间房,在京读书的潮汕人往往喜欢到我那里串门,冲功夫茶,做潮州菜。数学系的老乡发现,北大未名湖的石螺特别多,而且个大。于是我们便挽起裤腿,撸起袖子,在湖里摸了半天,逮了整整一桶石螺,回到宿舍洗刷干净,用开水烫过,拿牙签把螺肉挑出来,盛了满满的一大碗,又跑到中关村农贸市场买了淀粉,和螺肉和了,在油锅里煎出一盘盘外焦里嫩的潮州名菜“蚝仔烙”来,其实,应该叫“螺丝烙”更准确点。

 

在我这屋里,锅碗瓢盆、盘碟刀案、煤油炉电炉一应俱全,“粿条干,粿汁干”等潮汕风物往来不断,成为潮汕老乡的一个重要聚集点和“美食城”。如果周末约好聚会,大家还没到,我又要出去买食材的话,我就会用潮州话的谐音字在门上贴一张条子“嫂时颁在问等”(钥匙放在门上),老乡就会读懂,开门进去。别人路过,看到这个条子,却莫名其妙。

 

每逢发现一些吃的资源,大家就更加来劲,有一次,在未名湖抓到的几条小鱼,为了解决那么多张口要吃,用一口锅熬汤,来回加了几次水,喝到淡然无味方为罢休。

 


我们班的女生听说我做的炸田鸡很好吃。就强烈要求带她们去逮田鸡。北大的北边就是圆明园,那片残垣断壁连着周围的田野和湖泊,很适合青蛙生长。到了晚上蛙鸣不断,响成一片。那天晚上,我吩咐每人带上换上新电池的大手电筒,带上捅了几个通气孔的麻袋就出发了。北方的同学不知道应该怎么抓田鸡,还以为田鸡会咬人,所以刚开始有点慌乱,手脚无措。后来看到我端着手电猛往草丛中的田鸡一照,田鸡便目眩口呆,一动也不敢动,束手被擒,大家便模仿起来,霎时战绩辉煌。


正当我们逮到很入神时,突然有位女同学尖叫起来,喊我们过去看,说:“两只大青娃趴在一起呢,这是怎么回事?”看着她一脸愕然的样子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儿童不宜的话题。只能红着脸说:“耍杂技,叠罗汉呢”。说着,以扫黄的雷霆之势,顺手把这对还沉醉在爱情梦境的田鸡双双抓获。大学毕业后我的这位女同学很少联系,听说至今未婚,不知道她弄懂那天晚上为什么两只青蛙落在一起的原因没有。

 

回到宿舍后,剖膛剥皮,拍蒜切葱,我给大家做了一席田鸡宴。白菜田鸡汤(白菜是路经学四食堂门口顺走的),油炸田鸡,姜葱爆炒田鸡,酱油田鸡。大家心满意足,抹嘴而归。留下床底下那半麻袋田鸡,叫了整整一个通宵。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齐白石画青蛙时,总题写着:“蛙声如鼓”。


一麻袋田鸡整整吃了三天,炒菜味道香飘四处,弥漫着宿舍的楼道。路过的人忍不住赞叹:“真香啊!”有些和我熟的同学,直接把勺子伸到我的锅里舀了就吃。

 

我做饭的“美名”日渐传开,以至于有思念粤菜味道的同学,周末常到农贸市场买鸡来请我做,鸡头鸡脚鸡骨熬汤,鸡肠和肝脏抄菠萝或者番茄,鸡肉肉焖土豆或者板栗,一鸡三吃。不亦乐呼。

 

万万没想到,也就是这种来料加工,坏了我一世英名。

 

有一天,有位同学买了一只鸭子来叫我做。我照例是拿个盆子,兑好盐水,在鸭子的脖子上拔毛开刀放血,一切有条不紊。放血后,用鸭子身上的羽毛把地板的血迹蹭干净,鸭头掖在翅膀下,端起脸盆去打开水来烫鸭褪毛。整套动作一气呵成,连贯老练。可是当我打完开水回来时,竟惊讶地发现已经宰杀的鸭子不见了!找了半天,才在对面值班室值班老头的床底下找到这只鸭子。原来我没经验,鸭子的喉管没有放断。鸭子便趁我不在,企图死里逃生,但最后还是被我们摆上了餐桌。

 

此后,我一说我在北大那会儿做饭如何如何牛的时候,我们同学就会笑话我:“鸭子都杀不死,还好意思吹你自己是大厨呢”。

 

你说,丢人吧我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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